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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入唐求法巡礼行记》中“行百廿里”辨

□杨薛华

公元八三八年七月,在掘港国清寺修整已有半月的圆仁一行,十八日早上沿掘沟向如皋镇进发,其中有这样一段记述:

廿日,卯毕,到赤岸村。问土人,答云:从此间行百廿里,有如皋镇。暂行有堰,掘开坚壕,发去进堰,有如皋院。专知官未详所由。船行太迟,仍停水牛,更编三船以为一番;每番分水手七人,令曳舫而去。暂行人疲,更亦长续系牛曳去。左右失谋,疲上益疲,多人难曳,系牛疾征。爰人皆云:一牛之力即当百人矣!比至午时,水路北岸杨柳相连。未时到如,茶店暂停。

圆仁一行二十日早上到达赤岸村,即东陈(见笔者《赤岸村考辨》一文,《中国地名》电子版2025年3月14日),一夜的航行需要停船休整,同时此处复杂的水道,也需要询问当地人去如皋镇该走哪条水路。因为作为运盐河前身的掘沟,也是在自然河道基础上开挖的,其在东陈形成直角弯往南而去,而拐弯处是不同方向诸多河道的会接处,究竟哪条河通向如皋镇,只有问当地人,当地人作了热情而详尽回答:“从此间行百廿里,有如皋镇。暂行有堰,掘开坚壕,发去进堰,有如院。”当地人告诉他,这里距离如皋还有 “百廿里”,就是这一说法造成了巨大的困惑,引发了不小歧义。

掘港到如皋总计一百三十里,经过两天的航行,已经过了郭补村(马塘)、临河仓铺(丁堰)到达东陈,路程已百余里了,离如镇不可能还有“百廿里”。东陈离如皋二十里水路,明初这里又称二十里铺。这从圆仁后面的记述也得到佐证,圆仁描述了离开赤岸村之后船行艰难,翻过老坝头这个地标以后,午时到如,时间上也证明赤岸村到如皋院是“廿里”的路程。

那么会是当地人表述有误,这个似不可能。圆仁的行记就是用汉语写成,其问路于当地人,完全可以通过笔谈进行交流,应该不会有错,最大的可能抄录时笔误,或者抄录者不经意增减。《巡礼行记》自面世后,经过多次誊抄,错误难免,日本国内就有许多对此书的勘误专著,这里的“百廿里”字,应该是“廿里”,这样才符合逻辑。与文后日本最早的手抄本作比对,“从此间行百廿里,有如皋镇”一句话中,“百廿”后没有“里”字,日本小野本以意补“里”字,构成完整的数量词。那么,“廿”前的“百”字显然有误。要还原圆仁原意,只有结合当时的具体情景加以揣度,一群外国人,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,面对四通八达的河流,询问路径,不外乎了解这样几个要素:往那个方向走,多远,有什么地标参考等。因语言原因,当地人或以书面语形式作了完整的回答:沿着此河流向西,约二十余里,遇到一个低坝,过坝就到了如皋镇了。问询中最重要的要素首先就是方向,因此,极有可能是,“百”字应为“西”之误,“百廿里”为“西廿里”,这样就与时境相吻合,符合逻辑。当然这种困扰出在哪个环节上,已无从考证,但中日学者都在对《巡礼行记》不断地校勘研究,力图更接近于原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