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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妈不舍油菜花
□袁孝珍
每每春风拂过大地,生机勃勃的油菜花,在广袤的田野上全然绽放。密密麻麻的油菜花,整整齐齐地排列着,形成一片片金色的海洋。阳光洒来,东风追来,油菜花恣意摇曳,波浪似的,绘出一幅幅动态的油画。美丽的田园风光,总是招徕成群结队的城里人,开开心心地来到我的老家打卡赏花。
面对菜花,开心的还有我的老妈。她已年入耄耋,但仍爱忙碌。菜花开了,她习惯到田里走走,穿梭在高高的花丛中。嗅着浓浓的菜花香,她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,露出了淡淡的笑容。她生于1934年,经历过灾年,全家人挨饿的光景,如今还历历在目。在乡间,彼时农户种植油菜、高粱,可是榨出来的菜油、高粱油,农家几乎吃不到,就是过节能吃上油炒的菜,已经是很幸运的事。春天的菜花香,夏天的菜油香。老妈闻着花香,憧憬着菜油香喷喷,期待着到时大干一场,收获满满。
待到初夏,田中的金色海洋已渐渐褪色,一串串刚刚收花的菜籽荚,挂满了露珠,在晨光的映照下,晶莹剔透。转眼间,油菜籽成熟了。待到黄昏,田间燠热逐渐散去,老妈迫不及待地操起镰刀,踉踉跄跄地走向田中。彩色的晚霞,洒下金色的余晖,像一层神秘的薄纱笼罩着大地。在这片被岁月轻抚过的大地上,老妈低着头,弓着腰,割着菜花,仿佛一个倾斜的“C”字,淹没在菜花田中。老妈个头不高,但很有韧劲,有股不服输的劲头。她年轻的时候,是村子里有名的“凶女人”(如皋方言)——勤奋有能耐的女人。说起割菜花,是老妈引以为傲的。全村人无论男女,老妈割菜花的速度遥遥领先,村里第一。她偷偷向我说起诀窍——坚持弯腰,从不起身,一割到底。我望着老妈,只能投去羡慕的目光。
田中的母亲,头发已经斑白,脚腿已经细弱,她仍坚持着弯腰不起割着油菜。一抹金黄色的夕阳,照耀在她的额头上,一颗颗闪烁的汗珠,撒落在田中。待到天色发暗,老妈抱回一捆又一捆菜花,习惯性地安置在水泥筑成的大场上。
前些年疫情期间,我待在故园。老妈带着我打油菜。我俩先将枯枝丫割下,一一翻晒。待到枯枝全部呈现黄色,便握住连枷柄,朝天竖起来,猛烈向下一啪,连续反复。在“噼啪、噼啪”声中,我俩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农活。邻居家是开油坊的,我将菜籽送去他家,拎着黄黄的菜油回来,老妈见了喜笑颜开。
事实难料,忙碌一生的老妈于数年前离世了。今年老家的油菜花又开了。望着那黄澄澄的油菜花,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她割油菜的画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