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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,在河岸上碰头(上)

□明前茶

春天到来时,秦淮河边的春水涨了,蛰伏了一冬的鱼,肚皮上的脂肪消耗了一半,立刻进入活跃的觅食期,咬钩也积极了起来。一到黄昏,河边就聚集了大量五六十岁的垂钓族,男性居多,每个人都带着白色塑料桶,或者给鱼补氧的小拎箱,手提小马扎。他们装备齐全,会依照不同的天气和鱼情,使用不同的伸缩钓竿,蚯蚓、小虾、鸡胸肉等鱼饵应有尽有,讲究的人还会带上蚊香,坐下来,贴近左边脚踝点上一盘,右边脚踝边再点上一盘。

白天越来越长,老张到家,装上酸奶和面包,马上就与邻居大哥一同来河边垂钓。省去吃晚饭的功夫,夕阳的光线点亮了萌动的柳芽,芽头像一粒粒的鹅黄琉璃那么美,鸟儿发出清脆的啼鸣,像口中含着这些琉璃在蹦跳、在雀跃。老张听着鸟鸣,有点走神,他回忆妻子对他垂钓上瘾的嗔怪,不由得在这如金的光线中微笑。

孩子去异地上大学或工作后,中年夫妻从沉重的责任中释放出来,都面临着重建自己的交际圈。老张也不例外。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,谁不想走出家门,呼朋引伴,充实自己的生活呢。

当然,去何处与朋友“碰头”,才令人舒适,老张也摸索了许久。一开始,他选择与伙伴下棋,嫌网上下棋冷清,常与邻居相聚在小区的紫藤长廊下,落子震天响。天黑后,有邻居推来摩托车,打开雪亮的大灯照亮,众人也要把棋局进行下去,但有一点令老张厌烦:观棋不语者少,好为人师者多,他很不喜欢思考时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,甚至还有人不容分说捉住他的手,想替他落子。过了一阵,他的棋瘾退潮了。

后来,他又与喜爱摄影的朋友相约拍鸟,旅行费用急涨,镜头越买越贵,而且,他发现自己有个改不掉的缺点——只要见到稀罕的鸟,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,这也会遭到同行者的白眼,怪他沉不住气,让鸟儿受惊飞走。

再后来,老张迷上了与人相约打羽毛球,但打过球的人都知道,这项运动很挑搭档,跟水平很低的人打,不过瘾;跟水平很高的人打,你就成了捡球童子;加上迷上这项运动的人越来越多,球场也很难约,老张无奈之下,后来只能偶尔与妻子在小区广场上练练手。